【宇日俱曾】小神仙
*迟到的情人节贺文，昨晚的一部分试读被限流了，索性一口气写完发个完整版。小哭包鱼粮✓
*走在一条路上的两个人总会相遇，鱼粮找到了他的小神仙。
1.
肖宇梁从小有个连哥哥都不知道的秘密。
每次在他练功被老师拉筋拉得龇牙咧嘴涕泪齐下的时候，左肩会出现个大眼睛的小人，眼睛弯弯地对他笑。
还有在他每次上台表演紧张到手指抽搐的时候，对着镜子化妆的时候也会看到那个小人坐在他的肩膀上，两条小短腿垂下来，一晃一晃的，对他攥拳头，两颊鼓鼓地对他说加油。
肖宇梁小学时时刻刻和哥哥在一起，连上厕所都是出双入对的，他以为哥哥也有一个自己看不到的小娃娃。
但是他拐弯抹角问起哥哥的时候，哥哥一脸担忧地摸摸他脑门，说弟弟你是不是发烧出现幻觉了。
肖宇梁鼓鼓嘴，扭头一看，发现小人正在冲他扁嘴，似乎对他暴露自己行踪的行为很不满。
肖宇梁一把拍开哥哥的手，心里爆发出一点甜丝丝的快乐。小孩子嘛，总是对别人没有只有自己有的东西带着点优越感。
他回想小人第一次出现在自己肩膀上，是在自己一个人去舞蹈班的时候。
那是他第一次不是和哥哥在一起上课，又是全班年纪最小的男生，在一群女娃娃里显得格外无所适从。
男孩子的筋总是要硬一些，老师一点点推着他的胯打开的时候，他疼得死死咬住嘴唇，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又不敢哭出声，怕丢人。
小人就是在这时突然出现在他的肩膀上，对他比了个鬼脸，随即攥起拳头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他被小人五官都揪在一起的鬼脸逗得一乐，肌肉一松，成功对着墙面劈了个横叉。
他对着镜子死死盯着小人，小人始终笑眯眯的，大眼睛又黑又亮，笑起来弯弯的。
下课的时候他在没有人的卫生间里对着镜子揉了揉眼睛，发现小人还是在冲他笑。
他手指一戳，小人被他戳得栽了个跟头，揪着他衣领气得对他脸上捣了一拳。
不过肖宇梁觉得那力道就像一道羽毛轻轻拂过了自己的脸，又痒又软。
他觉得那小人就像个小神仙，总是在自己最痛最难过的时候陪着自己。
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小神仙。
一开始小神仙还不会说话，只是会在自己练功还有被爸爸罚扎马步的时候出现，在自己肩头又蹦又跳的，时不时还会捏捏自己的脸。
肖宇梁十二岁的时候小学毕业，考了当地最好的艺术学校，哥哥则去了正常的初中，总是跟在哥哥身后的男孩再也看不见在前面保护着他的身影。
开学第一天，他练完功偷偷在宿舍的阳台上跟妈妈打电话，一边擦眼泪一边憋着哭腔说他在学校一切顺利，挂了电话以后又跑到练功房扳腿。
脸贴到膝盖上的时候大颗大颗的眼泪透过练功服，一个细细的声音在他耳边道：“别哭，肖宇梁你别哭。”
肖宇梁被这声音吓得一哆嗦，一吸鼻子，成功把眼泪憋回去了。
他慌慌忙忙地转身，发现练功房只有他一个人。
小神仙在他肩膀上气得又蹦又跳，看上去想捏他的脸又不舍得，鼓着脸道：“别找了，我在这！”
肖宇梁结结巴巴道：“你......你会说话了？”
小神仙撇撇嘴，“我一直会说话，只不过以前你一直听不到。”他顿了顿，下了句结论，“愚蠢的人类！”
十二岁的肖宇梁也不会反驳，挠着头嘿嘿一笑，“那你陪我说话吧。”
小神仙露出嫌弃的表情，不过还是大马金刀往他肩膀上一坐，一副人生导师的模样，“说吧说吧，只要你别哭了。”
肖宇梁闻言扁扁嘴，“我才没哭，我就是...想我哥，想我妈，想我爸......”说着，眼眶又开始发红。
小神仙一下跳到他头上，抓了一把他头发，“别哭！”
肖宇梁头皮被拽得倒吸一口冷气，直接把剩下那半声哭腔给憋了回去。
小神仙告诉他，自己是从未来过来的，是个超级大明星，身后有千万迷妹粉丝，振臂一呼，四面响应。
虽然肖宇梁不忍心打击他，大明星生起气来鼓着脸的模样像蜡笔小新。
2.
自从小神仙会说话了，他出现在肖宇梁肩膀上的时间就越来越多，之前只是在肖宇梁出现“难过”这个情绪的时候，小神仙在他肩头又蹦又跳地给他加油，后来只要肖宇梁醒着，就会发现小神仙稳稳地坐在他肩头冲他弯着眼睛笑。
他其实怀疑自己睡着的时候小神仙也会在一边守着自己。
只不过问起来的时候小神仙脸一红，掩饰一般地嚷嚷道：“少自作多情，神仙也要睡觉的好不好？”
为了保全大明星的面子，肖宇梁勉为其难地信了。
在室友都不在寝室的时候，小神仙拖着肖宇梁的一小截蜡笔，艰难地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曾——舜——晞。”
十二岁的肖宇梁不认识舜字，手动给小神仙起了个简体版小名，成天阿晞阿晞的叫。
小神仙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听到肖宇梁叫阿晞，都笑得眉眼弯弯。
只不过两个人之间有个心照不宣的约定，在外人面前，肖宇梁绝对不能公然跟曾舜晞聊天。
肖宇梁不解道：“即使是哥哥也不行吗？”
小神仙鼓着脸，叉腰道：“不行——”
“除非你想被人送到精神病院。”
肖宇梁缩缩脖子，认怂道：“我不想，我要跳舞。”
他对自己认定的事情坚持到可怕，艺术学校的日程安排本就严苛，对于舞蹈生，还需要一定程度的身材管理。
十几岁的男孩子，正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纪。肖宇梁愣是养成了过午不食的习惯，下了晚课直接跑到练功房扳腿，他脚长手长，宽肩窄胯，即使是少年还没完全长开，也依稀可见长大后的身形模样。
曾舜晞看着他光抽条不长肉心疼得直哼哼，每晚都在他耳边长吁短叹，最后肖宇梁妥协了，决定在晚上加餐半个苹果，另外一半留给他的小神仙。
小神仙坐在他肩头鼓着腮帮子嚼肖宇梁给他切成小块的苹果，两条腿垂下来一晃一晃的，还跟着肖宇梁练功的音乐摇头晃脑。
肖宇梁很少向他打听未来的事，偶尔曾舜晞想向他卖个关子都挑不起这人半点好奇心，最后把自己憋得抓耳挠腮，得不偿失得很。
肖宇梁总会戳戳他的脸颊，对着练功房里的镜子轻轻一笑，道：“知道那么多未来干什么？做好当下总会有很好的未来。”
曾舜晞闻言晃了半天神，微微叹了口气，诚实道：“对，你会有很好很好的未来。像你这样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会有很好的未来。”
肖宇梁戳他一个跟头，挑眉道：“你怎么知道的，你未来认识我？”
曾舜晞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气得拔下他一根头发，叉腰道：“我可是从未来过来的小神仙。”
肖宇梁掏掏耳朵，无所谓道：“你上次还说你是个大明星。”
“是大明星也是小神仙！”
肖宇梁十六岁的时候，考上了川大。家里人特意给他准备了一场升学宴，酒桌上父亲高兴得拉着他四处敬酒，敬了一圈下来自己喝得面红耳赤。
哥哥正在读高中，像个普通学生一样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周遭闹哄哄的，他担心地摸摸肖宇梁的头，“弟弟长大了，一个人去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
肖宇梁眼圈飞速地红了，小时候兄弟俩成双成对去上学的时光渐渐远去，如今回想起来只像一抹定格在时间长河里的剪影，以后他一个人在异地，再没办法转身就能见到哥哥。
曾舜晞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肩头，看肖宇栋拿着纸巾一点点擦去弟弟的眼泪，深吸一口气道：“别哭，至少有我陪着你。”
父母陪他去车站的时候，肖宇梁背着一只大大的旅行包，手里拉着行李箱，扭头冲他们挥挥手，竭力挤出一个笑容，大声道：“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们放心！”
他再也不是那个在艺校一边练功一边哭着说想爸妈想哥哥的小孩了，他单薄的肩膀背起所有的行装，步履艰难又稳稳地一步步向前，走向属于他的未来。
肖宇梁性格内向，整个舞蹈系就他一个男生，再加上年纪小，报到第一天一个人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拿着一盒牛奶咬着吸管喝，听曾舜晞像个老父亲一样在他耳边絮絮叨叨。
“我说肖宇梁你到底行不行，主动出击会不会？那个——那个扎双马尾的，看着就好说话。”
“还有那个，那个大眼睛的，肯定会理你的。”
“你看有个马尾辫的女生一直在偷看你，你肯定是校草。”
肖宇梁屁股像粘在了板凳上，双手往耳朵上一堵，心道不听不听，神仙念经。
曾舜晞气得蹦到了他头上，使劲揪着他美人尖上的头发，心累得一批。
早知道这傻小子内向，没想到自闭到这种程度。他不想让肖宇梁大学四年也和艺校里一样，整天跟练功房里的把杆拜把子。
他跳到桌面上，眼睛睁得大大的，语重心长道：“肖宇梁小朋友，你得学会跟别人交朋友，不然一个人在路上的日子很难过的。”
肖宇梁闷闷道：“我才不是一个人，我有你。”
曾舜晞一时语塞，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可我也不是一直陪着你啊，万一有一天我回到未来了呢？”
肖宇梁托着腮想了想，认真道：“那我会快点长大，然后去未来找你。”
曾舜晞被他说得心里一酸，大眼睛眨巴眨巴，“你未来肯定会遇见我的，别急。”
他弯了弯大眼睛，唇边绽开一个笑，说：“我等你。”
肖宇梁把剩下的半盒牛奶朝曾舜晞推了推，曾舜晞立马露出一个上道的表情，蹦到牛奶盒上咬着吸管小口小口地喝。
肖宇梁心满意足地解放了自己的耳朵。
3.
肖宇梁十八岁生日是在家和哥哥一起过的，那年他大三，而哥哥刚刚高考完，去了距离四川一千多公里的南京，兄弟俩似乎总是错过。
肖宇梁吹灭了生日蜡烛以后一脸大人样地拍了拍哥哥的肩膀，把两年前哥哥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语重心长道：“哥哥长大了，以后在外地要好好照顾自己。”
肖宇栋一脸黑线，一巴掌把熊弟弟的手拍开，微笑道：“谢谢弟弟。”
曾舜晞的短胳膊抱着肖宇梁的脖子，声音听上去蔫呼呼的，“你学坏了，肖宇梁。”
肖宇梁得意地挑了挑眉，小声说了一句，“我长大了。”
肖宇梁的十八岁生日过得十分圆满，身边有爸爸妈妈，有哥哥，还有他的小神仙。
第二天一早，阳光一束束从窗帘的缝隙里跳进房间，肖宇梁第一次被闹钟叫醒。他猛地从床上坐起，突然觉得肩膀一轻，耳边安安静静的。
他试探着对空落落的房间叫了一声，“阿晞？”
无人应答。
往常他的小神仙总会在早上跳到他的脸上又蹦又叫，以一种十分暴力的方式叫他起床，他甚至连闹钟都不用定。
肖宇梁声音颤抖着又叫了一声，“阿晞？”
大束大束的阳光漏进来，连空气中的粒粒浮尘都清晰可见，唯独不见了他的小神仙。
他疯了一样从床上跑下来坐到梳妆镜前，他的肩膀上空荡荡的，小人好像从始至终都没存在过。
可他分明记得那双笑起来弯弯的大眼睛，还有那人认真说话时低低的声音，他说至少有他陪着他。
肖宇梁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流了出来，再没人在他肩膀上又蹦又跳地让他别哭，他小声说：“骗子，阿晞是个大骗子。”
他的小神仙就像在他七岁时悄无声息地出现一样，在陪他过完了十八岁生日之后悄无声息地消失。
寂静得就像是一场做了十一年的泛黄旧梦。
门外肖宇栋咚咚地敲门，大声让他起床吃早饭。
肖宇梁吸了吸鼻子，抽出纸巾把眼泪擦干净，对着镜子揉了揉脸，长长呼出一口气，低声不知对谁说了一句，“别急，我会快点长大。”
他打开门，神情已经恢复如常，跟着哥哥走到餐桌前，端起碗认真道：“爸，妈，我想试试做艺人。”
4.
2016年9月。
横店的夏季余温还没褪去，片场的空气黏稠得拨不开，肖宇梁用皮筋将身后长长的披发扎了一个低马尾，大袖挽到了胳膊肘，一边拿着小电扇一边挥汗如雨地看剧本。
他出道不久，就能拿到这么大制作里的角色，虽然是个十八线开外的小角色，他也珍惜得很。
他没有助理，也没人给打伞，再加上是个刚出道的小演员，没什么人注意到他。日头越升越高，肖宇梁眯着眼睛蹲在一边看剧本上的台词，眼前被阳光刺得白花花一片。
他随手揉了揉眼睛，突然一片暗色出现在他头顶，适时地遮去了大部分太阳。
“这么热的天怎么没人给你打伞呀？”
肖宇梁手忙脚乱地抬头，一双大眼睛对他笑得弯弯的，“我叫曾舜晞，演唐三十六！”
肖宇梁手里的剧本一下子掉到了地上，他眼圈腾地就红了，曾舜晞急忙弯腰给他捡起剧本，小心翼翼地递给他，“别哭，肖宇梁你别哭。”
肖宇梁吸吸鼻子，接过剧本，笑着向曾舜晞伸出手，“我知道你，你是个超级大明星。”
他找到了他的小神仙。
尾声：
曾舜晞一睁眼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眼前是一群穿着练功服的小青瓜豆子，一个个龇牙咧嘴地把腿扳上把杆，有一个小豆子的表情格外狰狞。
拜舞室的镜子所赐，他一睁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尊容。
小短腿小短手小圆脑袋，他整个人都像被同比例缩小了，杵在一个人肩膀上活脱脱一个三寸丁。
明明自己上一秒还在棚里生龙活虎地拍杂志，怎么在化妆室眯了一会儿就成了个三寸丁？
他偷偷扭头看了一眼众人，发现竟然没一个人能看到他。
曾舜晞欲哭无泪，还是个别人看不见的三寸丁。
他自暴自弃地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突然感觉自己脚下一震，那个拉筋拉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豆子正一脸惊异地看着自己，表情被雷劈了一样。
曾舜晞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正准备跳到一个大眼睛的小姑娘身上，老师模样的人赞赏地说了一句，“宇梁刚才表现不错，男生的筋确实不好开。”
曾舜晞如遭雷劈。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脚下的人，宇梁？肖宇梁？
他睡了一觉，他妈的睡到了二十年前了？
曾舜晞表情复杂地看着七岁的肖宇梁被自家老父亲罚扎马步，小脸憋得通红，依旧鼓着脸不肯认输，心情比表情还要复杂，他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经历，不仅睡了一觉穿越了还穿越回自家男朋友的悲惨童年。
他觉得自己的定位可以直接从肖宇梁の男朋友变成肖宇梁の男妈妈。
这可真是太无比奇妙了。
吴邪都没这么邪门。
当男妈妈的经验一回生二回熟，曾舜晞适应角色非常快，快到他已经可以一看见肖宇梁眼圈发红就开始条件反射地做鬼脸让他别哭。
真是让人绝望的领悟。
他陪着肖宇梁走过在那人嘴里仅用自闭两个字就一言概之的艰难时光，看着那个爱哭的小青瓜豆子一点点成长为一个单薄坚毅的青年，陪着他度过了十八岁生日。
临走时，曾舜晞似有所感。
他困得连眼皮都睁不开，还是跳到肖宇梁的手机旁帮他定了最后一个闹钟，然后爬到他肩膀上，在他右颊轻轻落下一个吻。
他的小朋友终究会长大，会坚强地一步步向前，最终走到他面前。
曾舜晞低声道：“走在一条路上的两个人总会相遇，不要着急，我会等你。”
他亲了亲肖宇梁的嘴唇，小声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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